chapter 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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救护车的警笛声不知道响了多久,清河的意识只是暂时清醒一段时间,之后又陷入神志不清的状态。

眼睛所描绘的世界模糊不堪,甚至不能具体看出来是哪些东西。隐约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,声音时而大时而小,且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些什么。

“医生,我弟弟和妹妹怎样了?!”

“先生,你别着急,您妹妹身体只是擦伤……至于您弟弟,现在情况实在不容乐观……”

到底是谁在她耳边说话。

她奋力的想要睁开眼睛。

一点一点。

逐渐能看清上空的东西。

然而所能看到世界却暗无天际,耳边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不见,她全身像是被抽离感知一样僵直着,而空中两个绿油油的光点突兀地悬挂其中。

突然地,光点转了两圈,从左边挪到右边,由拇指大缓缓地增加到拳头般大小。然后,转动了一圈。

被那双绿眼紧紧盯住的感觉如同濒临死亡的溺水之人,想要吸气然而吸进鼻中的只有冰冷的水。

压抑和绝望的氛围萦绕整个空间,逃不脱躲不掉。

清河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阵痛,似要把心脏撕裂。

上空不知何时又裂开一条缝,露出一张血盆大口。

“哈哈哈哈——好香啊……”

******

“小妹,回房去。”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要倏地扭曲了面孔,对她严词厉色。

“小妹一直都是乖孩子吧,再去找祁织,哥哥就再也不喜欢你咯。”椿用严肃的表情说着。

“小河,不要去。”琉生用悲伤的面孔对她摇头。

“喂,老姐,你怎么那么笨啊。”

“小清河,我好怕——”

脑海中闪现出无数的片段,时间短暂又抓不住思绪。

弥泫然欲泣地扑进她怀里。

清河想要极尽温柔地回拥他。

可是,伸出手臂的刹那,弥可爱的面孔一下子消失在怀中。

“呐,雅哥,刚刚的救护车的警笛声是真的吧?”

“警笛声?我没有听见呢,小河绝对是听错了。”

少女仰望着高她不少的男子询问着,而男子却偏过头去不愿意直视少女的眼睛。

下课铃声准时响起,新来的同学和她同路,同学的家长顺路载她一程。少女满怀欣喜地回到三楼。

静谧地公寓内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,她的脚步踩在地面上,近乎无声。

然而在楼道的另一边,“啪——”一声,像是杯子落地的声音响起。

声音来源,正是祁织哥的房间。

忍不住好奇。

就去看一眼。

只是一眼。

像做贼一样地弯腰悄无声息地地一步一挪。

门竟然没关紧。

轻轻一推。

******

惊恐地尖叫声自喉间发出,思维先身体一步醒来,她像是垂死挣扎一样反射性地想要狠狠抓住床单。

一秒,两秒,三秒。

指尖轻轻颤动,指腹按下去,接触到了柔软的布料。

“啊!”

光明近在眼前,她在接触到布料的刹那猛地睁开眼睛,然而入眼竟然是刺眼的白,清河本能地闭眼。

一直靠在清河病床边的枣注意到她手指颤动,欣喜地站起来,“小河你醒了?!”

……

等到清河接受完检查回到病房,朝日奈兄弟纷纷聚集在了病房。

清河向他们一一问好。

琉生心疼地拥她入怀,清河靠在他肩上,安心地闭上眼。

“好孩子,不怕不怕。”

清河心里五味杂陈,听到琉生温柔的劝慰立马感到一阵酸楚。

——昨天的事故其实是一场意外,司机闯红灯,本来是朝着清河急驶过来,就在那时她却被祁织推开,而他自己因此受伤。当时枣正好在场,目睹了事故发生经过。

清河有镇魂玉在身,又只是皮肉伤,一晚之后好了大半,医生检查过后告知可以随时出院。

而祁织虽没有受重伤可昏迷不醒。

“我去看看祁织哥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雅臣欲言又止。

“雅哥放心,我只是想看看祁织哥伤得怎样。”清河坚持自见。

雅臣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,最终还是点头。

清河拒绝了众兄弟陪同的请求,独自走向祁织的病房。她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,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。

祁织的面容在朝日奈兄弟里算得上出色,平日清醒时的样子温柔有礼却和任何人都保持距离,只活在他自己能懂的世界里,睡着之后的样子却很柔和。

阳光自窗户里照射进来,为他镀上一层暖色。

清河静静地坐了一会,站起来,轻柔地掀开被子。将他的病号服上衣卷起露出他的腰腹。她恢复了些许力气,轻轻地将祁织的身体翻过去。

他的皮肤白皙得过分,因此背部中央的黑点被映衬得更加明显。

手指不自觉地颤抖,事实一如清河所料,她立马撇过头去不愿意再看。

她昏迷前看到的那只妖果然存在。

祁织,如果我猜的没错。

你果然还是……

——想死吧。

******

凌晨接到电话连夜赶到医院,十一月下旬寒冷的天气里,额头的汗水像身处夏日一样不停地冒出来。

心里焦躁不安,面对助理的好心提醒不由口出恶言:“闭嘴,这种事不用你提醒。”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,风斗恶狠狠地戴上帽子、墨镜以及口罩。

助理在隐蔽处停了车,他一路飞奔。身上还穿着拍戏用的和服,却全副武装挡住面部,一路上免不了被人用好奇甚至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,然而风斗早已顾不了那么多了。

好管闲事的京哥告诉他病房房号,风斗一出电梯直奔病房。

心情忐忑地推开门,然而里面空无一人。

风斗心里本就焦急,一下子傻了眼,呆愣愣地看着病床好一会后,恨恨地踢了房门一脚。

“朝日奈清河,你怎么这么没良心!”

“风斗君?”

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温柔地女声,细听之下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。

风斗急促转身,不顾少女的反应如何紧紧拥住她,“笨蛋,受伤了还乱跑净给别人添乱!”

原以为少女会惊喜,然而她却是静静地任凭他的手臂收紧,没有反抗更没有回应,反应冷淡平静。

“风斗君是来看望祁织哥吗?”

风斗看不见她的表情,可是她不带感情的声音一点点让他的满心担忧,如同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消失得一干二净。

“风斗君?”

明明心疼她受伤心疼了一路。

生怕她又昏迷不醒……

可是听听,他的满心关心换来了什么。

风斗渐渐松开手臂放开她,少女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,“风斗君,我已经办好出院手续,你看完祁织哥后打算回家吗?”

“我去哪里你管不着!”风斗突然胸口涌上一股怒气,朝她口气嫌恶地说了一句甩袖离开。

助理还在医院外面等着,风斗想到祁织也受伤住院,脚步一顿,又不愿回头从她身边经过就朝着电梯方向走去。气呼呼地离开,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。

只见少女依旧保持他走前的姿势,只是偏头凝视着远方,面无表情,无悲无喜。良久,似乎是叹了口气。

******

祁织醒来一周左右,清河每两天去看望一次。

这天高二三人组一起去医院看望,途径一家花店,清河远远看了一眼,忽然就想起车祸那天祁织说要去买风信子的花种,便抬脚走了进去了买一个花种。

三人到达祁织的病房却没发现祁织的人影,清河出去询问了护士小姐知道了祁织的去向,回头告知两人:“祁织哥在天台,我去找他,很快就下来。”

两人见状也要起身,清河把他们安抚下来,找出他的外套独自前往。

时隔两个月,当初住院的人由她换成祁织,但是熟悉的路径没有变化,她很快找到祁织。

体型单薄的少年靠坐在天台的最边缘,向天空伸出右手,背对着她抬起头,因为看不见他的表情猜测不到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。

他在某方面敏感的可怕,例如可以清楚的通过一人的脚步声猜出来人是谁,她并未刻意放低脚步声,直到她走近少年都不回头。

这样的情形自他苏醒后就开始,却只针对她。

当日清河问祁织:“祁织哥看到汽车过来的时候推开我,是因为……下意识吗?”

她明知答案终究不愿意死心,问得含蓄,然而少年的内心敏感纤细,在她问完之后猜到她用意为何,他对清河后来的疏远心知肚明,卸下一贯伪装的温和知礼的面具,面目狰狞道:“闭嘴,你一个外人懂什么?!”

继而愤恨地一指房门:“出去,这里不欢迎你!”

最终两人到底还是不欢而散。

清河懂得死去亡的痛楚,所以不愿意再多一个尝试体验那种滋味。

然而在女友去世两年后,高明地瞒过了所有人,他真实的想法。

他连自己都放弃了,旁人又能期待什么。

——无时无刻想要追随女友而去。

“祁织哥,很危险,坐那里。”清河离他三步远时出声。

“不会掉下去的。”少年的身体一晃,抽回手臂,依旧端坐着。

她的第二次看望,祁织没有表现出反感,若是之前两人是感情一般的兄妹关系,如今两人对待对方一个不冷不热一个客客气气,最终比陌生人之间的相处也不遑多让。

夹杂着冰冷寒意的晚风卷起少年的衣摆,他银灰色的发丝迎风而动,侧过头露出精致的眉眼,对清河柔声道:“小河,要来试试吗?”

清河把他的外套轻轻地搭在少年的肩膀上,手臂悬在半空中,犹豫了一会,放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祁织哥,天晚寒风重,回房吧。”

清河想了想,朝他伸出手,少年挂着礼貌地笑容,并没有因她的话语而有所行动。清河无奈地一笑,径自拉起他。

“坐那里多危险,祁织哥。”

回到病房发现一袭袈裟的要靠在墙上和绘麻聊天,侑介气呼呼地炸毛。

祁织任由清河强势地拉着自己,然而就在两人看到要的瞬间,少年的脸色立马难看起来,偏过头去,挣开清河的手快步走进病房。

祁织这一行为委实算得上失礼,可是要出人意料地并不在意,面色不改地对着清河勾起牛郎式招牌微笑,“小妹和绘麻他们一起来的?”

“是的。”清河一指房门,示意要自己要进去,要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却又立马消失不见,做了个“请”的动作。

清河进门,把买的花种给了祁织,又礼貌性的和其他两个陪他说了会话,告辞离开。

这次是要独自驾车前来,等到三人出来就提议顺道送他们回去。

电梯下降到三楼时,要难得的沉默一路,突然道:“小妹,陪哥哥去停车场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绘麻和侑介先出电梯,清河和要转道去取车。

她系好安全带,要也一直准备就绪可就是不发车,他自见到祁织后就异常得奇怪,清河心中生疑,“要哥?”

“嗯?怎么了小妹?”

“我系好安全带了。”

要若有所思的答应一句,依旧没有动,良久转过头来,一脸凝重地看着她:“小妹,祁织他……在天台上没有对你说什么吧?”

从来都是微笑示人的要露出严肃地表情,清河吃惊了一下,突然手臂上的已痊愈的伤口一痛,她皱着眉头道:“没有。”

“好孩子。”要也发觉自己的态度太过强硬,扯出一抹笑来,揉了揉她的头发,“小妹,你千万记得,不管祁织做什么事,你都不要回应他。”

手臂上的痛楚有向肩膀延伸的倾向,清河努力集中精神去听他到底讲了什么,出人意料的,要竟然这么说了一句。

“为什么……”兄弟之间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。

清河问完立马猜到要指的是祁织自杀之事,暗骂自己“笨蛋”,小心地看向要。

要一脸意料之中,闭上眼不敢看她的眼睛,苦笑着喟叹道:“祁织他……他还走在歧路上。”

——16.08.2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