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3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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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泥土的气味混合着青草香飘进鼻间,天空中的暴雨才有了停歇的迹象,天色依旧黑得像洗不掉的墨水似得。

因为被祈织突然袭击,“祈愿”情急之中脱手。妖已经杀死,“祈愿”的光圈熄了下去,没有了那点微弱的光亮,清河只能看见自己身边三米内的东西。

不知道从山上跌下来到现在为止过了多久,清河本就空腹,又刚刚经历过生死危险,恙开始往她的肩膀蔓延,痛楚一下子盖过了之前的。后续问题一个劲地涌上来,清河又饿又累又痛,连动一下手指的劲的没有,只能僵直着和祈织对视。

等到大雨停止,祈织眨了下眼睛,清河以为他会说些什么,谁知他突然闷哼一声,随后闭上眼压了下来,俨然是晕了。

祈织看似瘦弱,实际上体重还是有点分量,她本就痛极,这一压使得痛感放大了一倍,清河瞬时眼冒金星,险些也昏死过去。

清河缓过来后推了推祈织:“祈织、祈织——”

少年不应。

清河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,祈织身上也染了恙,而且比她还严重,她作为什么都做不了的半神尚且受不了恙带来的痛楚,何况祈织一介普通人类。

清河推开祈织,解了他的上衣仔细检查一番,恙没有感染到心脏,还在肩膀附近徘徊。可是距感染心脏也要不了多久,清河不假思索地解下镇魂玉放在了祈织胸口。

许是受到镇魂玉的威慑,恙停在祈织肩膀,一时没有往下延伸之相。

清河缓缓吐出一口气,从地上坐起来。四周扫视一圈,迅速将“祈愿”回鞘放进口袋里。

现状暂时不用担心,但是恙再严重下去,他们两个非死不可。

清河出客舍时没带手机,在祈织身上找到了手机,可是手机屏亮了一下又瞬时黑了下去,俨然是泡水泡坏了。

——自救是不可能了,只能等别人来救。

可是他们跌下断坡没人看见,等到其他兄弟发现情况不对找到他们,可能也要很久之后了。

如果届时恙感染了心脏。

她……大不了再死一次。

可是祈织不行。

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,哪能容他轻易死了。

朝日奈其余几个兄弟看见他们长时间没去客殿,一定会怀疑,椿那种性子许是得到处张扬他们两人消失这件事。

清河现下所能做的,只有祈祷其他兄弟早点找到他们。

没了镇魂玉,清河自己身上的寒意席卷而来,一连打了几个喷嚏,随后缩成一团环抱住自己。可她体质偏寒,衣服又是湿透的,这样的动作根本不能增温。

清河渐渐地发现自己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。

模模糊糊地,隐约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。

清河努力睁开双眼,看见身后影影绰绰有亮光移动。

她努力地想要喊出声音,却怎么也发不出来。

直到亮光照射在她身上,清河紧紧握紧双手,拼尽力全部的力气喊道。

“——光。”

******

“祁织他……会参加祈福活动,已经出乎意料,哪能还要求他更多。”

用过晚餐后,光在要的房间和他闲聊,聊着聊着就扯到了自家兄弟身上去了。

光不怀好意地一个个揣测自家兄弟参加祈福活动的原因,看看哪个到底是真的心怀悲悯。

说到祈织,要神色一沉。

光道:“时间是一剂良药,却不是万能,所谓‘长痛不如短痛’不是没有道理。”

祈织沉溺于旧事、一心陷在自己的世界里,他只会一次次的自欺欺人,学不会正视现实,无论等多久也没用。

要闻言却怒道:“光!”

“嗨嗨嗨——”光举双手作投降状。

两人正说着,忽然房门被粗暴地推开,椿慌慌张张的地一脚跌了进来,要不耐烦地问道:“椿,又怎么了?”

椿扯开嗓子大喊道:“祈织和小妹不见了!”

光和要同时惊得站起来:“什么!”

……

“这么说,祈织和小河是沿着客舍旁边的小径下山去了。”梓沉声叙述着得到的信息,侧头看向小径。

枣提出异议:“他们长达两个小时都没有回来,有没有可能到别的地方去?”

光道:“不可能。”

要:“怎么说?”

光:“小河那么……不喜祈织,不会愿意和他相处太长时间,更不要说和他去别的地方。”

侑介急得上蹿下跳:“那小河到底去了哪里!”

椿急道:“既然推测不出来,干脆沿着小径去找找。”

椿说着,当即转身向小径走去,其他兄弟面面相觑,叹了口气跟了上去。

走了几分钟就见一个拐弯口。

光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,在拐弯口四周照了一圈,眼尖地看见拐弯口一侧的扶手断了一截,而断面崭新像是不久前才弄断的。

心中闪过一丝不详之感,光急忙走过去一看,扶手边的泥土上果然有几道脚印。

而脚印的几公分远的地方有长长一道滑痕,像是有人不慎滑了一跤导致的痕迹。

思及此,光大喊一声:“不好!他们跌下去了!”

******

清河隐约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,可是是谁她却分辨不出来。浑身的寒冷都似乎被温暖的怀抱冲走,她觉得自己的手脚渐渐有了温度,心脏又开始正常跳动。

清河缓缓睁开眼,一入眼就是头发凌乱、满脸焦急的光。

光低沉的男声在耳侧响起:“小河!小河!”

清河撑着一口气道,张口想回应,可是下一秒,淹没在黑暗中。

……

醒来时正好是清晨。

伏在她床边的琉生察觉到她醒来,一双眯瞪的双眼瞬间变得明亮,琉生急忙握住她的双手惊喜道:“小河,你终于醒来了。”

清河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哑,无法顺利说话,只好勾起嘴角微笑。

琉生俯下身,和她脸贴脸道:“怎么还像小孩子,老是不注意自己,老是受伤。”

清河讨饶似的蹭了蹭琉生的侧脸。

琉生满脸忧愁,语气难得严肃,却还是被她的小动作弄得没了脾气,无奈道:“你啊。”

清河醒来时正好是琉生守夜,琉生见她苏醒,打电话回家报平安,又急忙叫了医生来。

清河一见琉生便猜到已经回到东京,只是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,正打算询问,医生进了病房,只好默默按下心中疑问。

等到医生做完康复检查推门而出,朝日奈一家子急不可耐地通通涌了进来,病房一下子塞满了人,病房里特有的冰冷的气息一下子被冲刷殆尽。

弥肿着一双大眼扑上来,在她怀里一个劲地钻,清河紧紧抱住他道:“弥,我在。”

弥紧紧抱了她好一会才把头抬起来,泫然欲泣道:“小清河,你为什么又受伤了,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

思及受伤原因,清河满心纠结,可能是她脸上表现出了僵硬,雅臣见状把弥拉了回去:“弥,姐姐身上有伤,你要让她好好休养哦。”

弥听话地点点头,不再扑过来了。

右京把熬好的米粥倒到碗里给她喝,清河忙端了过来。

右京看了看空空的双手,再看少女低头一口一口地自己喂自己喝粥,不觉心头失落。他忍不住在少女额头弹了一指,道:“不省心。”

清河微微撇过头去,假装没听到。

喝完粥,坐在椅子上的绘麻拿手帕给她擦了擦脸,清河感动得无以复加:“绘麻!”

绘麻却瞪了她一眼。

待少女吃饱喝足,要开口问道:“小妹,现在可以告诉我们,你和祈织为什么会跌下山吗?”

清河犹豫了一瞬,“……我和祁织哥在小径上刚要拐弯,可是下雨路滑,不下心就跌了下去。”

“嗯——”光探究的目光扫过来,“你和祈织受伤是滚落导致?”

“——是。”

光轻笑:“是么。”

雅臣插话道:“好了、好了。小河刚醒,光你就不要问她这种事了。”

光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,很快就收回视线。

清河不由松了口气。

说起跌下断坡的事,清河想起祈织,便问:“祈织哥受伤严重吗?”

雅臣:“轻伤。前天就已经苏醒。”

知道祈织平安,清河松了口气。见他有没有出现在自己病房里,清河明白个中缘由,不想再问,就换了话题道:“是谁找到我和祈织哥的?”

她昏迷前的事记不得了,很是担心秘密被人发现,一时有些急切。

枣道:“是光哥。当时要哥回寺庙找人帮忙,椿、梓、侑介还有我分开行动,光哥先行一步找到了你们。”

光听到有人提他的名字,勾起笑容,和清河遥遥对视一眼,然而清河却觉得自己浑身僵硬。

清河:“……多谢光哥。”

光似笑非笑道:“我们是兄妹,小河说谢谢,可就生分了。”

清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,光洁如昔,哪里还有恙的半分影子。

她明面还能保持镇定,内心却早已震惊不已。她和祈织感染了恙,想必是被他发现了,如今也方便问他怎么处理的,她的一颗心都被吊了起来,慌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。

光这人难捉摸又猜测不透,抓住别人把柄不肯善罢甘休。清河觉得自己呼吸一滞,眼前阵阵发黑。

病房里热闹了一个多小时,众兄弟上班的上班、上课的上课。

人走空后,偌大的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。清河伏在床上休息了片刻,终于忍不住掀开被子直奔祈织的病房。

少年紧闭着双眼安然沉浸在睡梦中,明明那么警惕的人,却在她悄声进入病房后都没有睁开双眼。

清河做贼心虚,先是小心戳了戳祈织的手臂,见他没有醒来,大着胆子抬起他的手臂仔细检查。

少年的手臂很是修长,皮肤也是一如既往地白洁。

恙已经除掉了。

清河安下心,小心地把少年的手臂放回原处。刚一抬头,就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。

清河:“……”

她一向厚脸皮惯了,做坏事被人戳穿也只是笑笑,转身欲走。就在她走到门边时,祈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:“你……”

“你……”少年欲言又止,沉默了几秒后,终于说出一句连贯的话来,“你说的话是真的?”

“自然。”

“祈织。”清河打开房门,出门前停顿了一下,“天亮了,梦该醒了。”她走出门,话说完,房门应声合上。

直到走出房门才发现室外已是艳阳天,清河凝神看了一会,向右边楼梯口走去:“光。”

她猜到光肯定不会乖乖地就此离开,果不然,光当即从暗处走了出来:“啊呀啊呀,还以为能再待一会,没想到小河这么沉不住气。”

清河不以为意道:“我记挂我的东西,自然沉不住气。”说着,朝光勾了勾手指。

既然已经被他看到不该看的,索性大方承认,可是东西却不能不要回来。

光笑了笑,出其不意地俯下身,将她锁在了角落里,单身撑着墙逼得她无处可逃:“我若不还呢?”

“你拿着没用处。”

“哦?”光闻言失声笑起来,“拿给了祈织就有用处?”

清河不置可否,并不答话。

“清河。”光收敛了笑容,“你和祈织的事,可能现在你已经记起来了——不需我多说你也知道,祈织变成这样到底谁导致。”光不容她退缩接着说:“解铃还须系铃人。”

清河能感觉到自己指尖发凉,她侧头不愿对光的眼睛。

三年前祈织的确是因为女友去世而大受打击,也的确是有过自杀行为,更确确实实做过想杀死想要把他拉回正途的要这件事。

可是……把祈织逼向绝路的是却不是他自己。

是她。

她目睹祈织想要用项链勒死要,从来都和祈织要好的她受不了打击,大声怒斥祈织。

“坏蛋”、“杀人犯”……

流言杀伤力无穷,那么来自家人的恶语相向仿佛杀人不见血,一把将祈织逼向了绝路。

祈织不是没有机会走出过往伤痛,却因为她的话一心觉得自己活着是苦楚,所以才会伪装出走出伤痛的假象,实际上却还是想着自杀。

她不喜欢欠别人的,更不喜欢做错了事不补偿。她欠祈织的,拼命也要还。

少女隐忍的样子落在眼底,眼里毫无笑意,无悲无喜像个假人似的。光忽的一阵后悔,过头了。

正打算说些什么,少女转回头来,定定地看他一眼,“我做了我该做的。你把我的东西还来。”

“我若不还呢?”

“还来。你拿捏住我的把柄不够,还要物证不可?”

光失笑,再也不捉弄她,乖乖把匕首和项链拿了出来。

将匕首放进她病号服的口袋里,却不肯归还项链,少女淡淡看了他一眼。

“女孩子还是戴手环好看。”抬起少女的手,将项链在她的手腕处,一圈一圈地缠绕上去,“看,这样不是很好么。”

“多谢。”少女神色一僵,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去。

“光。”她柔声道,“你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,你就是我的共犯。如果泄露出去……”

少女抬起头来,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,“绝不放过你。”

直到少女回到她的病房再也看不见背影,光才收回目光。

左手边就是祈织的病房,他却无论如何也跨不出步伐走过去。

不,其实不需要走过去了。

——16.08.2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