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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虞王大喜,王府宾客络绎不绝,不仅有帝京的皇亲贵胄,还有四大驭妖世家家主及其家眷。
随着吉时一到,两位新人携着红色喜带入场。
黎婀方才快速旁敲侧击,终是东拼西凑出一个不太完整的情况。
沈家小姐沈如橘要嫁的虞王是先皇养子,七岁时进入皇宫,虽然顶着皇子的名号却是过得一点儿也不体面。
先皇在那年狩猎之时,险些将林中一个孩童当作猎物射杀,好在偏了一寸,让他留下性命。
他见此子精神力超乎常人,自己又膝下无子,就将人带了回去想要好生培养。
谁知在第二年就得了一个亲生儿子,顿时喜不自胜,转眼就将那捡来的便宜儿子忘得一干二净。
后来儿子登基为玄帝,他像是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个人,随手封了个虞王。
玄帝,九州大陆之帝王,名傅子沉,年纪轻轻便以手段狠辣,乖张暴戾著称。
今年年初,远在帝都的傅子沉毫无征兆地下旨,要迎娶沈家千金沈如橘为后。
天降圣恩,隆宠忽至,沈府一时风头无两。
尽管玄帝危名在外,但若是能够出一位姓沈的皇后,那对家族所有人来说可谓鸡犬升天。
这半年来,沈家处事已经隐有一跃成为四大世家之首的姿态。
可就在半月前,在家待嫁的沈如橘忽然昏迷不醒,刚从贡嘎山回来的沈迁一时束手无策,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。
且祸不单行,此时玄帝的圣旨再次传来:
“虞王傅子余乃吾兄,兄未有家,弟不敢擅越娶妻,故特封沈家女为虞王妃,生死不论。
于惊秋大会前完婚。
钦此。”
于是昏迷的沈如橘与皇后无缘,成为了虞王未过门的王妃。
这戏剧性的转变将沈迁气得吐血,什么叫生死不论?!
一会儿皇后,一会儿王妃,当他沈家女儿是什么?
人人都知道那虞王自小不得宠,是空有个王爷的名头罢了。
还有最最重要的,那傅子余是个瞎子!
黎婀不知原来的沈如橘是怎么想的,但现在的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。
没有灵力,身子还那么弱,逃跑都成问题,更何况去救族人。
只能静观其变。
新郎傅子余身形掀长,肩膀宽厚,腰腹精窄,如那孤松玉山,气质出尘。
一条黑色锦缎遮住了双眼,平添某种神秘的破碎感,让人忍不住去猜想若是此人未曾失明,会是怎样的风景。
他脸上并未有明显的喜色,只是轻轻勾起嘴角,含蓄有礼。
新郎温逊,新娘娇俏,两人站在一起倒是极为般配。
跟随证婚人过了大礼,拜完天地,便是向双亲奉茶。
沈迁坐在上位,慈爱地望着红盖头下的爱女。
黎婀则是恨不得将手中热茶向他脸上泼去。
就在她颤颤巍巍将茶杯递过去时,异变突起。
一直默然跟在沈迁旁的隐神刑忽然面目狰狞,呲目欲裂,骨骼间发出“咔,咔”的声音,眨眼间竟然化出了原型。
那是一个巨大的妖狸,站起来足足有三人之高,身上毛发粗如钢针,坚硬无比,形成一层天然的铠甲。
他速度极快,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,已经来到黎婀面前,伸出利剑般的爪子,抓向她的心口。
黎婀只觉一阵飓风裹带着杀意呼啸而来。
红盖头被吹起,心中无奈叹息,重生不过一天,这么快又要死了?
沈迁瞪大了双眼,眼看爱女就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这孽障剜了心。
桃木剑立即出手,却已是来不及。
若说驭妖师适合远距离用符咒和法器战斗,那这妖狸可是最擅长近距离肉搏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蒙着眼的傅子余迅速伸手将黎婀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把,隐神刑的爪子划到她的肩头,留下三道骇人的抓痕。
“嘶噢……好痛!”
“叮”地一声脆响,击在他背上的桃木剑直接被弹飞了出去,一点痕迹也未留下。
“孽障!!”
这边黎婀被抱在一个结实的怀里惊魂未定,沈迁却已是怒不可遏,“我沈家好吃好喝供你这么多年,你个畜生发什么疯?!”
其余驭妖师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出手,一齐击向隐神刑。
此次前来参家婚宴,白家和云家家主皆只携带了家眷,只有钟离家的妖狼王跟随而来。
妖狼王见状亦是现出原型,露出獠牙一跃而起冲向那只妖狸。
隐神刑狡猾地左右逃窜,偶尔有落到身上的符咒攻击也被一身刚劲的皮毛挡去了大半。
“好吃好喝?我手下八百零八将,皆对沈家忠心耿耿,可你对他们做了什么?!”
他爪上利刃飞出,像数把弯形飞刀袭向黎婀。
???
听这语气是和沈老贼有仇,这妖狸是不是眼神不好,瞄准错了人?
傅子余眉间紧蹙,拔出腰间的匕首,凝神细听利刃飞来带过的风声。
疾速出手,顺着声音几下就将狸妖爪子打飞了出去。
黎婀抬眼看向他的下颚,这便宜相公身手还不错。
“你杀我儿的时候,可有想过会有今天?”
随着他一声暴喝,门外一下子冲进来三四十个妖狸,大的有两人多高,小的和那家猫差不多大。
这群妖狸竟然集体造反!不大的屋内陷入一片混战。
那些毫无战斗力的皇亲贵胄尖叫着四处乱蹿,驭妖师们又要攻击妖狸又要防止误伤,一时间手忙脚乱。
隐神刑身上逐渐有了伤口,沈迁大把大把的天级符咒往他身上扔去。
妖狼王此时也追了上去与其缠斗。
他的牙齿十分尖利,不断循着隐神刑没有毛发的地方下口撕咬,没多久就血肉横飞。
可隐神刑却是不要命一般,丝毫不做抵抗,一有间隙就扔几根利刃往黎婀那里。
黎婀心中暗暗叫苦,他杀你儿子你杀他女儿,没毛病,可是我不是沈如橘啊,你杀错人了……
最终在三大世家眼花缭乱的符咒攻击下,隐神刑被妖狼王一口咬断了脖子,鲜血四处喷溅。
众妖狸见老大倒下了,纷纷露出慌乱之色,手下攻击变得杂乱无章,没过多久便全都束手就擒。
隐神刑捂着呲血的脖子,眼神逐渐涣散,“我的手下一向被你随意打杀,都怪我没用护不住他们。沈迁,你会不得好死的!”
骂的好!可是老兄你也太虎了。
虽说时常会有反抗的妖族发生□□,但都是小打小闹。
如此庞大的妖狸一系,臣服了好几百年,一朝奋起突然倒戈,简直闻所未闻。
这对沈家来说如遭重击,实力将会大打折扣。
别说世家之首,就连与其他三大世家齐名,都会有些困难。
在场之人个个面色讳莫如深。
沈迁面色阴婺,冷得能结冰,今日女儿大婚,这孽障竟然做出这等事!
视线找到沈如橘,眼睛不由瞪大,“你……”
只见她软绵绵地靠在傅子余怀中,面色酡红。
黎婀心里暗暗叫苦,不是她想这样,那妖狸利爪应是带了毒,她现在浑身无力,不靠着他,就要靠那脚踩的地板了。
今日这婚宴是无法进行下去了,沈迁忙着在外遣散宾客,收拾残局。
傅子余将黎婀抱到寝院上药。
好在这妖狸之毒并非致命,只是有麻痹敌人神经的作用,服下解药第二日便可好转。
黎婀好奇地看着傅子余在她肩头涂上伤药,这人到底能不能看见,怎么能这么精准地找到位置?
看着看着只觉脑袋昏昏沉沉,眼皮实在撑不开,沉沉睡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忽然耳边有人轻唤:“阿姐,阿姐……”
黎婀睁开双眼,是黎蜕!
她猛地翻身起来,只见妹妹立于门外,浑身像是被一层袅袅娜娜的雾气笼罩,与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脸上辨不清神情。
“阿姐,阿姐……”
她刚想靠近,就见黎蜕的身影逐渐变淡,直至消散。
“黎蜕!”
黎婀冲过去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大声叫着妹妹的名字,却再也未有人回答。
骤然感觉无法呼吸,她蹲下身捂住胸口,不停喃喃叫着自己唯一的亲人:“黎蜕……”
黎蜕与自己一样是白虹精,她们诞生那日正见鲲入北冥,日月同辉,龙凤缠月。
天地异象频现,灵气充沛翻滚,让她成为了虹族灵力最强之人,并且修得副虹。
这副虹就是她的妹妹,黎蜕。
当年女娲下凡时,见到山林间一群单纯善良的精灵心生喜爱,赐予她们可以收尽天下邪祟的仙器:灵宝瓶。
且灵宝瓶可炼化妖邪之气为世间最精纯的灵力,供虹族汲取修炼。
每当凡间出现邪祟,便由黎婀带着宝瓶将那狡猾之物收回。
久而久之,世人则认为虹蜕彗星乃天象中的禁忌,天虹若出必出妖邪。
而那万年难得一见的白虹正是天之大忌。
黎婀却不在意,她生性活泼,总是喜欢在凡间流连,将那听得的趣事回去讲给妹妹听。
黎蜕喜欢静静地坐在一旁,听着阿姐的故事,偶尔问上几句凡间的趣事,声音温软,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。
黎蜕,阿姐想你了……
窒息之感渐渐缓和,黎婀觉得浑身力气竟悉数被抽走,力竭倒地。
同一瞬间躺在床上的人猛地睁开双眼,额头布满密集的冷汗。
窗外天色看来已是午时,自己睡了这么久吗?
轻轻的敲门声响起,“沈小姐,该换药了。”
黎婀回过神,想起自己现在不是贡嘎山的虹精,而是虞王妃沈如橘,撑着起身,看见傅子余一脸云淡风轻站在门外。
“沈小姐,打扰了。”
她闻言有些不解,这人已和沈如橘成亲,为何还唤她沈小姐?
这人族夫妻不是应该以特殊称谓相称吗?
眨了眨眼睛,她有些不确定地叫道:“相公?”
“是。”
傅子余脸上满是意外,自己并未想要应声,怎地嘴上不受控制?